任何专制体制下，都必然盛行严酷的道德法庭
任何专制体制下，都
必然盛行严酷的道德法庭
文：周国平
耶稣弯着身子，用指头在地上画字。那几个人不停地问，他便直起身来说：“你们当中谁没有犯过罪，谁就可以先拿石头打她。”说了这话，他又弯下身在地上画字。
所有的人都溜走了，最后，只剩下了耶稣和那个女人。这时候，耶稣就站起来，问她：“妇人，他们都哪里去了？没有人留下来定你的罪吗？”
女人说：“先生，没有。”
耶稣便说：“好，我也不定你的罪。去吧，别再犯罪。”
约翰福音记载的这个故事使我对耶稣倍生好感，一个智慧、幽默、通晓人性的智者形象跃然眼前。
想一想他弯着身子用指头在地上画字的样子，既不看恶意的告状者，也不看可怜的被告，他心里正不知转着怎样愉快的念头呢。
他多么轻松地既击败了经学教师和法利赛人陷害他的阴谋，又救了那个女人的性命，而且，更重要的是，还破除了犹太教的一条残酷的法律。
在任何专制体制下，都必然盛行严酷的道德法庭，其职责便是以道德的名义把人性当作罪恶来审判。
事实上，用这样的尺度衡量，每个人都是有罪的，至少都是潜在的罪人。可是，也许正因为如此，道德审判反而更能够激起疯狂的热情。
据我揣摩，人们的心理可能是这样的：
一方面，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竟然有人做了，于是嫉妒之情便化装成正义的愤怒猛烈喷发了，当然啦，决不能让那个得了便宜的人有好下场；
另一方面，倘若自己也做了类似的事，那么，坚决向法庭认同，与罪人划清界线，就成了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仿佛谴责的调门越高，自己就越是清白和安全。
因此，凡道德法庭盛行之处，人与人之间必定充满残酷的斗争，人性必定扭曲，爱必定遭到扼杀。
经由这个故事，我还非常羡慕当时的世风人心。听了耶稣说的话，居然在场的人个个扪心自问，知罪而退，可见天良犹在。
换一个时代，譬如说，在我们的文化 革&命中，会出现什么情景呢？
可以断定，耶稣的话音刚落，人们就会立刻争先恐后地用石头打那个女人，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个女人会立刻死于乱石之下。
至于耶稣自己，也一定会顶着淫妇的黑后台和辩护士之罪名，被革命群众提前送上十字架。
人性是复杂的，有善恶两面。在好的环境中，比如，遵守契约的共同底线、自由的市场、良善的公共制度等，可以放大人性中的善。
但在，坏的甚至是恶的环境，不仅会助长人性之恶，还会摧毁掉人性中的善良天使。在暴力和强制的环境下荼毒和诱惑，人性中的恶被无限放大，唯有“以恶治恶”的分权制约机制，才能构建一个自由良善的社会。
为此，吃果读书诚荐：“理解人性、抑制人性之恶”书单，《人性论》+《保守主义思想》：
◎《人性论》：
有一句话名为：“欲了解人性，需先读休谟”。他对人性的研究，是看清一切问题的基础。休读试图通过对人性的研究来揭示制约人的理智、情感和道德行为的准则。
康德曾说：是休谟将我从教条的噩梦中惊醒。可以说没有休谟就没有康德。休谟关于人性的假设，对自私和同理心的研究，可以说是开先河之功。
◎《保守主义思想》：
保守主义承认和尊重人性，认为“人性亘古不变，人性不可改造”，但却可以通过改善环境，放大人性中的善，抑制人性中的恶。保守主义正是要为人类文明的秩序、人之存在的意义寻根。它带着生命气息的思想，而非冷冰冰的基于所谓的客观理性的知识。
研习保守主义思想的最大益处在于理解文明的内涵以及人之存在的意义和丰富性。其思想甚至影响了尼克松、里根等美国总统的施政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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